二案镇上的三个老虎灶

作者：耕夫

周末休闲，走在二案老街上，想起来童年时期在二案街上老虎灶上充热水的趣事来。过去的二案街并不长，最早的只有老供销社门面L型往西到二案桥大岸南，50米左右，也就是到现在小何饭店往港西方向，卖些猪草、农村土蔬菜、杂粮之类，租画书，卖针线，纽扣等小商品，还有沙良成，顾益华帮集体售卖猪肉的铺子，张麻子理发店，再往上薛宏飞家的老虎灶，后来因家中无人经营，做路时又拆迁了，是三个老虎灶中第一个关闭的。卖鱼卖蟹的鱼闼子在现二案桥的南首（港东），以后有了供销社、商业总店、幼儿园（园长郭秀英，其父爆玉米花儿，最早幼儿园不分大中小班，甚至于一年级都和幼儿园一起上课），二案客栈（自行车配件店址后），修自行车的，裁缝店，二案饭店（二案小组），菜市场，街就慢慢变长了，延伸至现在的南北向的迎宾路西尾子，再后来有了农民街，又延伸到富江路、长江西路，长江支路。港西也有一个街市，在夏家岸上，东西向沿港边，有小饭馆、陶家客栈、陶家老虎灶，有船码头、捕捞队（搬运工会），没桥前电刘东升拉摆渡过港来往于港东港西。港西还有食品公司（站）、农机站、综合厂、钢厂，电瓷厂等在提水站旁边，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及以后很是繁荣，甚至高光于港东街市，后来因为疏浚和扩宽龙游河（如皋港）而消失，九十年代二案大桥新建，建环镇北路，想在桥北建成沿路店铺，形成自然街市，重见昔日辉煌，时间不长，因为如港路的建设、钢厂和宏茂铸钢的扩建，没有达成理想的效果而废弃。所以说二案镇上有三个老虎灶。

一个老虎灶是范如候家旁拱桥旁边，后来与集体理发店一起搬至小河西边顶头，五六十年代就有了，据老年人回忆，老虎灶当时是商业总店开办，首期负责人陈金棠，位置在集体理发店旁边，范家如候现住处，理发店由商业总店集体经营，集体师傅有邵国兴，施忠发，田忠义，许有祥等，个人经营的单干户理发师有王世荣、范玉章理发师傅，范家还轧水面呢，后来这个老虎灶因国营集体单位改制，第二个关停。 

老虎灶充水开始是一分钱一瓶热水，也有印好的水票，有纸的、有竹片的，也有充一次给一次钱的，街上人充的多，还得排队，依热水瓶先来后至的顺序充，但也有特殊，有头有面的，孕妞和有急事的，大家都自觉礼让。老汽车站卖茶的、做烧饼的、开理发店的也去充，毕竟比土灶烧水方便，那时可没有热得快、电水壶的，即便烧煤炭、烧洋油还得靠计划，得省着用。港东桥头下岸北侧有木船社，后来搬到张黄去了，才有了后来的施建华交通饭店，供销公司。

与理发店面合为一体的就是老虎灶间，对面扫视一下看到是一个庞然大物了。它就是我至今忘不了的老虎灶。也许是其形似老虎而得名。炉膛开在正前方，形状像一只张开大嘴的老虎，灶尾有一根高高竖起的烟囱，神像老虎翘起的尾巴。每天消耗的烟煤也如同老虎食量一般，也是顾名思义的另一个原因。老虎灶还有一个美丽的民间传说:一个寺庙里的烧水和尚爱上一个村姑，两人私奔他乡开了热水店，和尚姓傅，人称老傅，“傅”与“虎”谐音，店名就叫“老虎灶”。

别小看这老虎灶，在那个煤炭靠计划、价格便宜，烧锅草紧缺的时日，它与市镇上每户每人都息息相关，镇上居民所用热水都依赖着它，后来由于商业总店改制，这个老虎灶就失去了功能，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二案街市伴河依水，聚集着几十个店面。有一个“二案（小组）饭店”，老百姓称为“二案小组”，负责人是吴建。其实就是当时唯一的烧饼点心店。每天早晨店里都有烧饼、油墩儿，肉包、油条、馄饨、面条儿，豆腐脑儿等出售，虽说要凭粮票供应，但食客还是蛮多的，大多是定量户口和街上人吃的多，农村人是穷得吃不上的。

再说说港西的陶家老虎灶。 我乘周日上街买菜空余时间找到陶家老虎灶的后人，聊了聊他家老虎灶的兴衰史。

陶家老虎灶是陶恒德（陶久）于上世纪40年代中期开始的，建在夏张乔家饭店的旁边，他当时是二案船码头上的神奇马仔（混子），黑白通吃，开有茶馆、客栈，棉被出租等，有点象《沙家浜》里的茶馆儿剧情差不离，是当时二案的信息交流中心，大小事情，上岸的船客，做生意的老板，闲着无事的茶客就在这里坐坐，聊天丶喝茶、吃饭，天南海北，政治人文，强盗做贼、养汉偷人、谈天说地丶东家长，西家短，有荤有素的笑讲，杂七杂八，什么都有。偶尔也是生活中矛盾调解中心，人气爆棚。为了养家，陶恒德没有办法，实际上他为人还是不错的。  据陶久的儿子陶中华说，他家是从新生港搬来的，因兄弟姐妹多，父亲压力大，开些小店赚些小钱，养活全家。当时计划煤炭才三十元一吨，冲水一分一瓶，以后涨到二分、三分，五分，能挣点钱，加上开的各个行业小店，才撑起了这个大家庭。1990年二案港劈口扩宽，就搬到港东二案桥旁边，经营了三年，又因造如港路、新建二案大桥，又搬至现在朱玉付五金百货店址的地方弄了三四年，随着1997年以后的商品（店面）房开发，经营了近半个世纪的陶久老虎灶关停了，也是第三个关停的二案街上的老虎灶。   

开老虎灶是非常辛苦的，每天凌晨三四点，就要起床生起炉火。老虎灶上四个装满水的大汤罐渐渐热气腾腾，而后有一个较大的水蒸子，借助火烟从里外排到烟囱，蒸里的水也渐温暖。天不亮就有早起的居民，提着热水瓶、水挑子来到灶前灌水。自觉地将铅角子（一分、二分、五分硬币）丢到靠墙的铁皮箱子里。每瓶一分钱，也有丢竹片水筹的，一毛钱13根。灶前最忙的时间点是早晨、中午和傍晚，这个时候，充水的人会自觉的按照先后顺序把热水瓶放在灶前木板上等待水开，听到汤罐子里发出“咕噜咕噜”声响，四周热气腾起，就是水烧开了，将开水再舀进四个保温汤灌。陶久就打开盖子，左手拿着一个大注口，右手拿着一个大舀子依次往瓶里灌水，一舀子正好灌满一瓶水，而一汤罐一次能灌8瓶水，轮不到灌水的人只能再等下一轮。偶尔有心急不想排队的顾客想提前充水，就说:“陶老板，我不要水开，你先帮我充吧”。但陶久是绝对不允许的:“你不要透的，就到冷水缸里去灌，不要钱，但你马马儿冷水洗屁股，你挨跪踏板，别怪我”！引起哄堂大笑。人都知道她爱开玩笑，说话“热嘈”，也没人去计较。

偶尔有门前二案港上来的船夫要一碗水喝，泡一碗炒米、脆饼充饥，陶久是不会收钱的。放在灶前木板上的热水瓶外观五花八门，数竹壳子的居多，塑料壳子的也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闪着光亮的铁壳子热水瓶，有红色、黄色、绿色、蓝色，也有锈黑色。谁家刚娶了新娘子，谁家的热水瓶肯定是最觉鲜的。当看到热水瓶上还贴着“双喜”大红字的，大家就向主人索要喜糖吃，沾点喜气！老虎灶用的水都是从港里挑的，室内有两大水缸，每天要不停地加水，两个水缸都是保持水满，然后加入明矾，用棍搅拌使水杂质沉淀，水质清澈亮底，能照见人。 

挑水有时自己挑，有时来不及了，也请外人挑，一缸多少钱，都是熟人，弄惯了的，多少也不太计效，后来逐渐用小水泵从二案港里抽水，省工省钱。经了解老虎灶为什么总是开在河边、港边，是为了方便取水。陶久性子火爆、对家人吆三喝四，骂骂咧咧，吃苦受累的气不好发在外人身上，只有拿家人捉弱，但对充水的客人却客客气气，笑话满天，是个性情中人，据传当时三教九流朋友还不少，很吃的开，生意不大，但也通江达海。夜幕降临，是陶久最忙碌的时候。灶前排起长队，有等热水下锅的，有等开水泡茶的，有等热水洗澡的，还有等热水灌水焐子上床的。他辛苦一天，虽有怨言，但为了一家子，每天还是要起早带晚，通常营业到夜里九点，送走最后一位充水人，然后上满水蒸子的水，再灌满汤罐里的水，才肯熄火打烊。如此循环往复，他干了几乎一辈子。        

改革开放以后，经济发展了，生活幸福美满，家家户户吃水用水都实现了现代化，有了煤油、煤球炉子、电水壶、热水器、净水器，热水随用随有，三个老虎灶就成了历史，存在了老年人的回忆中，80后以后的年轻人可能没有这个经历，只能从图文中看到了，但我们这代人永远也忘不了二案街上曾经的三个老虎灶，也成了乡愁的回味。

（文中图片为网络选图，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作者简介：吴国忠， 笔名，四儿、垒字匠、耕夫，南通市、如皋市作家协会会员，乡镇工作者。爱文学，爱摄影，偶有小作在国家、省、市级媒体平台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