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东塘——隐溪闲叟
寻迹东塘
作者：隐溪闲叟
甲辰年五月，最吸引眼球的中国军事新闻，无疑是8万余吨的福建号航母进行海试。由此中国海军进一步迈入辉煌的高光时刻。本文始，亦是关于中国海军，主要以解答两个历史问题作引子，一是1949年4月23日解放军渡江时期，中央军委匆忙决定在江苏泰州白马庙成立人民海军；二是中国历史上海军最为强大的盛世唐朝‘镇海军’与东塘的关系。
新中国海军成立时只有13人，其中：5位干部，8名战士，时年39岁的华中军区副司令员张爱萍被中央军委任命为新中国第一支海军部队的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当时为何不在东部渡江前线指挥官选择？可知的是，张爱萍乃是成立于如皋的红十四军核心成员。为何在这节骨眼上成立海军？时间与地点的选择，中央军委如何讨论并形成结论过程尚待解密！毛泽东主席对政治军事类历史文献《资治通鉴》十分喜爱。也许答案就在这本书中，笔者由此将尚有关联部分摘为笔记，初步探得东塘即在泰州宝地‘古宁海’与强盛海军有着必然的历史轮回。
一、东塘在历史中的记述
《资治通鉴》有记述如下：“唐中和元年（881年）有双雉集广陵【今扬州】府舍，占者以为野鸟来集，城邑将空之兆，高骈恶之，乃移檄四方，云将入讨黄巢，悉发巡内兵八万，舟二千艘，旌旗甲兵甚盛。五月，己未，出屯东塘。”“骈留东塘百馀日，诏屡趣之，骈上表，托以镇海节度使周宝及浙东观察使刘汉宏将为后患，辛亥，复罢兵还府，其实无赴难心，但欲禳雉集之异耳。”“光启三年（887年）初，苏州为周宝之婿李茂实占据，后又被自徐州而来张雄与冯弘铎复占。周宝闻淮南六合镇遏使徐约兵精，诱之使击苏州。四月初一，徐约打败张雄攻取苏州。而张雄率其众逃入海。后张雄帅其众自海溯江，屯于东塘”“秦彦以张雄兵强，冀得其用，以仆射告身授雄，以尚书告身三通授裨将冯弘铎等。广陵人竞以金玉珠缯诣雄军贸食，通犀带一，得米五升，锦衾一，得糠五升。张雄军既富，不复肯战。未几，复助杨行密”“887年10月，因扬州城弹尽粮决，秦彦、毕师铎听取尼姑王奉仙从扬州开化门出城奔往东塘，但张雄不纳。张雄遣将赵晖占据了上元县，适逢周宝军队溃败，浙西溃散的兵卒大多投归赵晖，他的人马达到几万。赵晖于是骄傲自大起来，修治南朝的台城而在那里居住，穿着衣服和使用器物奢侈华丽超越本份。张雄在东塘，赵晖不和他通信问候。张雄沿着长江逆行向上开进，赵晖派出军队在长江中流阻塞张雄人马。张雄勃然大怒，戊午（19日），攻打上元县，予以占据。赵晖逃奔当涂，还没到达那里，就被属下斩杀。剩余的人马投降，张雄将他们全部活埋。”“大顺元年（890年）朝廷在上元县设置昇州，任命张雄为刺史。景福二年（893年）张雄病死，冯弘铎接任昇州刺使”“天复二年（902年）三月，昭宗任命冯弘铎为武宁节度使。四月，冯弘铎帅海防水军驻守昇州，居于宣州田頵、扬州杨行密之间，常觉得不安，但是自恃楼船强大，不侍奉宣州田頵、扬州杨行密。6月7日，冯弘铎在将领冯晖、颜建劝说下袭击宣州田頵。田頵大败冯弘铎于葛山。冯弘铎收集余众，沿着长江东下，将要入海，杨行密恐怕他成为后患，派遣使者前去犒劳军队，并且劝他说：‘您的徒众尚且强盛，为什么自己弃置于沧海之外！我的府舍虽小，足以容纳您的徒众，使将吏各得其所，怎么样！’。冯弘铎左右的将吏全都恸哭，听从命令。冯弘铎到达东塘，杨行密亲自乘轻便小船迎接他，跟随的十几个人，穿着常服，不带兵器，登上冯弘铎的船，慰问晓谕，全军感动欢悦。以冯弘铎署理淮南节度副使，食宿供给非常优厚。不久，冯弘铎病亡，杨行密任命李神福为昇州刺史辖吴水军”。
《舆地纪胜》记载天佑年间（904-915年），经由如皋白蒲的‘古横江’（夹江入海通道）发生淤积【这亦是白蒲镇曾经对半各由如皋与通州分开管辖的原因。笔者认为，此时期东塘也应该发生地理、地形变化】。故在此之后历史文献中再也没有关于东塘的记载。按扬州市江都区塘头村于氏家族第十五代于齐庆所著《小寻畅楼诗文集》，于氏家族世居东塘村，村去城六十里。清乾隆、嘉庆朝江都籍学者顾銮所编《广陵揽古》记载：“东塘，或云在扬州之东”。故后人初步认为扬州江都塘头古称东塘。笔者认为东塘应靠江而设，在唐扬州城与海陵县之间存在一个屯水军的东塘逻辑上并不合理。且在晚唐扬州城混战记叙中，不能够合理印证。而且东塘作为带有军事功能的水域名，很小概率能成为地名的延续。笔者认为东塘地名延名为：塘湾，故笔者古东塘之地不在江都塘头。如皋白蒲有蒲塘的古称，海安也有的三塘镇古称，笔者认为这些避风港塘湾，形成时间当在东塘消失之后。
二、东塘军事功能的承继和后延
东塘作为重要军事水域地点，虽然名称发生变化，但军事功能肯定有着历史的承继和后延。
首先我们来看唐及前朝的扬泰地区两次经典水军胜例。一是中国史册记载的首次水军战争，公元前485年，夫差始开邗沟，通过漕运军士与物资溯淮向北突击，成就了吴败齐的经典‘艾陵之战’，让自邗城向北开挖到达古射阳湖的邗沟响名于天下。二是东晋刘裕，借鉴‘艾陵之战’。416年，自建康顺流长江东屯广陵【笔者认为其亦是屯东塘，并通过邗沟北上】，溯淮而上，击败后秦。而高骈屯兵于广陵东塘欲举水军北上，平叛黄巢之乱，解都城长安之围，亦是想使用此策略。可知邗沟是自南北击的一条军事水上漕运要道。邗沟的南端即在东塘。
那新中国海军成立之地为何不选择在南渡之后的南京（唐末及五代时称为昇州，五代十国时期曾为淮南道海军水军治所）、镇江（唐末时称为润州，唐朝海军的长期治所），或者选择一个沿海的港口大城？总之选择泰州感觉有违常理。解放军南渡长江欲统一中国，从历史意义上来看，要先控制和占领自南攻北战略水道，特别是要固守南端要塞。由此通晓了在泰州白马庙建立中国海军的缘由，是为了溯历史之源，因为：紧靠泰州塘湾乡之南就白马乡，而历史上白马乡长期属塘湾乡，这里地灵人杰，诞生了众多杰出人才。笔者认为塘湾即是唐时东塘故边，白马庙之地就是唐时东塘的水域。故1989年2月17日，中央军委发布命令，确定1949年4月23日为中国人民海军成立日，同时确认泰州白马庙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诞生地。
但白马、塘湾之称在如皋亦有。《嘉靖如皋县志》记载：“安定乡之土山，上有白马将军庙”，塘湾村地名至今还在使用，隶属于如皋市磨头镇管辖。笔者更认同海陵制置院即是五代十国时期对晚唐东塘军事功能的承继，地点就在古宁海城。而白马将军庙是东塘遗存的标志性建筑。
三、东塘与‘镇海军’军事功能初步剖析
扬州作为百川之汇最下游，有着成为超级城市的必然地利因素，民国时期的上海大都市，都不外乎于此。这也是南通地区杂居居民来源广泛、方言种类奇多的原因。虽然镇海军治所常在长江沿线城市变动，但广陵东塘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应该是水军驻地的最佳地点。原因有三：一是蜀、湘、鄂、赣各支流均能汇入长江顺流至扬州，包括中原颖水的各淮河上游水系最后都能顺流到扬州，故无论军用物资保障还是水军军员补充都没有问题。二是扬州东部的漕运水道，因逆水而上故又称上官运盐河，除了运输海盐、粮食，其同时也具备军事通航功能，可以溯淮而上运送大量军士、军用保障物资向北突击作战【这也是宋太祖不答应南唐李煜仅求索海陵监的原因】。三是能通过古夹江直接由江入海，北到登州（今山东烟台）南到交州（广东一带）。笔者<邗沟水道与宣和疑案>对古代邗沟水道进行了分析，中原地区顺水而下进入扬州是通过西部经高邮向南的水道，而溯淮而上的漕运水道是经兴化向北的水道，称为上官河或上官运盐河，即是古邗沟历史演变，也是上段文中三次溯淮而上的水军战例共用水上通道。这条水道也被日本高僧圆仁和尚于838年7月21日记录在《入唐求法巡礼行记》，“盐官船或三四船，双结续编，不绝数十里，相随而行”即是此水道晚唐时繁华的盛景，位置在如皋镇与海陵县中间，此时高骈18岁。
四、东塘地点的初步考证
隋开皇九年（589年）如皋县省入宁海县隶于江都郡归扬州总督府直管。在唐初宁海县又省入海陵县，唐武德三年至七年（620-624年）称吴陵，以县置吴州。后复海陵县故名属邗州、扬州隶于淮南道。唐景龙二年（708年）析海陵县地置海安县，玄宗开元十年（722年）又省去海安县，仅设盐官。唐太和五年（831年），析海陵县五乡置如皋场（镇）。可知今南通与泰州区域，在晚唐时统称为海陵。笔者<圆仁入唐如皋镇位置考证>一文推证了海陵县与如皋镇的具体位置，分别在今泰州海陵区与如皋市柴湾戴庄一带。
按《入唐求法巡礼行记》推证，古邗沟演变至今，当为焦港南北线来分析，可知唐天佑年（904-915年）之前，如皋泰兴接壤地区确实存在一个水域面积较大的湖塘。东塘区域约摸如下：以今如皋市磨头镇塘湾村为东北角点，以今泰兴市古溪镇塘湾村为西北角点。北边线约在如泰河一线；东角点约在磨头到南马塘一带，东塘向东有出海口；西边线约在今如皋与泰兴边界；南边有孤山、磨诃山、狼山而连成的屏障。
因东塘在北宋以前军事地位特殊，五代十国杨吴与吴越钱氏在长江之南苏州、常州以及静海、东洲水军较量上，背后其实都有淮南杨吴东塘水军的身影。搞清楚东塘的功能演变与白蒲古横江淤塞的原由，其实也就搞清楚了“大军区‘镇海军’”治所频繁改变的内在原因。东塘地点的锁定，也可以管窥北宋‘海陵军’在熙宁时期，王安石新法所带来军事改革的一些信息。笔者将陆续发文进一步阐述东塘地理的变迁过程。
作者简介：周青，笔名：隐溪闲叟。如皋财政系统工作人员，喜研究历史文化，拾闲人生乐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