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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一年蓬

季健3年前 (2022-05-22)散文随笔3229

陌上花开一年蓬

如皋市实验小学  邹健美

如果说春天的野花是婆婆纳的天下,那么夏花当属一年蓬了。它们从墙角探出头,在路边、在河畔,在坡上连成一片。城里乡下,随处可见,充满着烟火气息,是夏日里盛开的小太阳蓬蓬勃勃,声势浩大“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夏花定然也不排除一年蓬吧?

原产于美洲的一年蓬,花语有随遇而安的意思。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中间点缀着亮黄色的花心,有点像小雏菊,单纯而美好。花谢后,像白色的蒲公英,一吹就会散开来,随着风吹起的旅途,飘散在世界各地,不管在哪里扎根生长,都能一直繁衍生息,是一种知足常乐的小花,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无法拒绝它的靓丽清新,摇曳生姿。

暮春初夏时节,一年蓬一簇一簇冒出来,纵横恣肆,喜喜洋洋。

一年蓬花开细小,高秆儿,细瓣儿,白色,若纤羽,似花针。舌状花细密,颜色淡雅,管状花排列整齐,给人一种很有秩序,非常安静的感觉。似开未开之时,收缩着万千丝瓣儿绻在一起。有的呈淡蓝色,有的呈蓝紫色,远看雾蒙蒙一片,近看像握着小粉拳的娃娃,而舒展张开笑脸的样子,又像光芒四射的小星星。半米至一米高的个,随风招摇,毫不掩饰它们拥抱大地的热情,因此人们还将它唤作“墙头草”,并口口相传“墙头草,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让人觉得它不太站得住脚,不太坚守底线与原则,这真的是带有一些偏颇成见了,殊不知正是它株身较高,分枝较多而促使它踮起脚尖儿努力向上,成就了它多子多孙的福报,才让它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超强的繁殖能力。

到了七月中旬,一年蓬陆续开完了小白花,在骄阳里逐渐风化,柳絮一样,状若古诗文中的飞蓬,白蒙蒙的,风一来,便漫天遍野的飞起来飞往不知道的远方让我想起儿时电影《巴山夜雨》中的歌谣:我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谁也不知道我的快乐和悲伤。爸爸妈妈给我一把小伞,让我在广阔的天地间飘荡,飘荡……

“无论平地与山间,无尽风光尽被占”。等到来年春天,它们又不知在哪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爆发一场惊人的花事。“蓬生非无根,漂荡随高风。天寒落万里,不复归来丛。”只有爱住草堂的杜甫才对这类转蓬类的菊科植物了如指掌。而曹植《杂诗》第二首中“连蓬离本根,飘摇随长风。”也诗以转蓬、游子自喻,抒发了迁徙不定、生活窘迫的痛苦。无论是岑参的“十年只一命,万里如飘蓬。”还是杜范的“一年春事逐飞蓬,燕语千愁诉未道。”飞蓬都给人留下了一种飘泊不定,四海为家的印象。而“美洲一为别,孤蓬万里征”又成为一年蓬“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兮不复返”的真实写照!让人不由得对它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与钦佩。

对于一年蓬的正式关注,还得追溯到前些年,我随行去金岛生态园,参加孩子们的素质教育实践活动,其中有一项骑马运动,锻炼学生们的挑战能力。我也像个孩子似的,由骑马教练扶我上马,指导我蹬马鞍,顶马肚,带缰绳,“蹬蹬蹬”地小跑了几圈儿。第一次的骑行成功,让我的心儿快蹦跳出来,那种欣喜之情难以自抑,我环顾了四周,除了远处孩子们的欢呼声之外,更多的是马场中间那一大片白茫茫、高挑挑的野花儿在阳光下向我点头微笑。我不知道这种野花的名字,只觉得眼前一亮,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壮美!下马了,我忙问教练此花儿的名字,他脱口而出:“一年蓬!喏,我们那边有个婚纱拍摄基地,这种花儿才多呢!”后来,我循着他所指的路径,独自去看了一下实景,真的是一个够浪漫、够让人心生无限遐想的好去处。

高高的水杉林边,一大片空阔的绿草地,几匹白色的马,黑色的马,黄色的马,竟还有三色的阿拉伯马,在白色铁栅栏围着的马场里悠闲自得地吃着草。一对穿着婚纱西服,牵着马的俊男靓女,跟着三两个摄影师,小助理时不时地采着几束白色的野花去喂喂那马儿。草地上夹杂着的白花儿正是一年蓬!那些花儿茂密丛生,顶着簇簇的花儿、苞儿,枝动,叶动,花动,在风里如波浪般摇动。偌大的马场,杂草丛生,一年蓬如星星坠落人间,花海一样,高可及腰,白花如潮,淹过了马蹄,衬托出挺拔健硕的马腿。流水般的花儿顺着风势,一直向远处蔓延,与葱郁的杉林连成一片,洋洋洒洒,与花样年华的脸庞相互映衬,笑意盈盈。“妾发初覆额 ,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翩翩少年郎,骑着白马从白雾蒙蒙的花丛中向着娇羞的少女款款而来,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美丽梦境啊!不过,此时此地,竹马变成了真真的白马,青梅变成了蓬勃张开的一年蓬。谁说这不是一场浪漫的千年约定呢?在一年蓬的见证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对神仙眷侣不用远去三亚或马尔代夫,在家门口照样可以拍出美艳丽、顾盼生辉且又侠骨柔情执手相看、莫相忘于江湖的婚纱大片来的。

不止我一个,今年这个时节关注一年蓬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尽管那些人连这花名儿都叫不出,都一律称为它为“野花儿”。朋友圈儿中发现,磨头镇天阳社区全民核检现场,一个小伙子摘了一把一年蓬,随手插在矿泉水瓶子里,悄悄地放在大白采样的座位脚下。有心人抓拍到一组感人的珍贵照片,发到“磨头人”公众号平台,其中这一幅图片起名为“春来了”,留言区插花人留下了:很高兴,我随手采的野花能定格成永恒!

沪上一个五口之家全阳的母亲,撰文分享与疫情抗争的经历,其中一个片段附上照片一张:女儿和她先从方舱医院回来后,每天都要带一朵野花给她,那花儿正是小区常见的一年蓬,女儿将此花献给母亲,来互相鼓励,共渡难关!

才华横溢、热爱生活的年轻同事,在一组配文“时间无言,如此这般”的九宫格野花图片中,最后一幅竟然也是一年蓬。

与我午值帮厨分饭的那个伶牙俐齿的二年级女孩儿玥玥,分饭时总喜欢跟我隔着口罩聊天,滔滔不绝地讲她最喜欢去乡下奶奶的田间,摘蚕豆摘豌豆同时摘上一大捧像野菊花一样的白花儿回来,把妈妈玻璃花瓶中的枯花全换掉我猜想这时节哪有野菊,那花儿分明也是一年蓬。

因为我也做过同样的事,每次从老家走一趟回来,都要随手从路边摘一大把一年蓬插在青黑色粗朴阔口的陶土花瓶中,那气质那颜色刚好合适一白一黑、一粗一细。还试着挑了几段背景音乐与之相配。闻人听书的《一笑江湖》很有一种仗剑走天涯的豪气:江湖一笑,浪滔滔,红尘尽忘了,俱往矣,何足言道?苍天一笑,笑不老,豪情会了对月饮,一杯寂寥……

听着听着总觉得没有德沃夏克《新大陆交响曲》第二乐章中“念故乡”那段来得更切合,因为那长笛奏出的主题,更有田园诗意,清丽秀美,充满希望并略带忧伤,很适合一年蓬远道而来、漂泊四方而又念念不忘故乡的生活场景。

这个周末放学后,我骑着小电驴带着幼儿园的小外孙女琪琪去学跳舞,整整在家打了五十天的“努力抗疫”卡,终于复课了。初夏偏西的斜阳暖暖地照着,耳旁的风声呼呼地响着,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花草香,一切都充满着自由的味道。坐在身后的小琪儿兴奋地挥动着双手,叫道:“我看见风了,像一根线!”路遇同样坐着电驴去学画儿的小伙伴,她又惊喜地告诉那位好朋友:“我刚刚抓到一把风了!”旋即,低下声来,自言自语:“好奇怪呀,太阳这么晒着,怎么会有风的?”我说:“有风跟太阳有什么关系啊?”这是个好复杂的问题,一下子讲不了,只能让她自己慢慢去发现。回来的路上,我一边听她告诉我被老师表扬了,一边用目光搜罗着路边的花儿,道旁草地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一年蓬。我停下车来,问琪琪:“喜欢那花儿吗?”她下车撒着欢儿奔向一年蓬,“这边有太阳照着的地方是夏天,那边没太阳的地方是冬天!”她指着一明一暗的两处风景评论道。“啊,花儿好美啊!它是我的小春天!”她故作夸张,我笑而不语,一下子三个季节同时同地出现,也只有在小孩子眼底了。“花儿在风中跳舞呢!”“是早晨的一场雨让花儿开了吧?”我又笑笑,她好像一下子理清了太阳、风、雨与花儿的关系。“是花自己要开,就开了嘛!”琪儿天真地笑着,“因为它是花苞太大了,撑破了呀!”她终于又有了新的发现。

是,花的开放,是它自己的力量在自然界展现,它蓄积自己的力量,使自己饱满,然后爆破,有如阳光在清晨撑破了乌云。这是多么亲切而又本真的领悟呀,这使我想起:我们也应该像一年蓬一样蓄积、饱满、开放,永远追求自我的完成。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开始关注一年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菊科植物。刚刚过去的那个季节,是静止的春天,接下来拥有的,但愿不是一个不可远游的夏天。人们暂时停止了聚会,停止了旅行,终停不下来生活的脚步、渴望自由的心、欣赏美景的目光“谁最中国”中前些天发的一篇文章《我把春天喜欢过了》,最震撼我的那句话,我记得:若不见一座山,一棵树也是好的;若不可见一棵树,一朵花也是好的;若不可见一朵花,一株草也是好的;若不可见一株草,一份回忆,也是好的。

“时间无言,如此这般。”就像那个目光敏锐而又内涵颇深的同事一样,排满了九宫格的各色鲜花,而不做更多渲染的文案,只是让你去想,去思:时光不语,静待花开,心平气和,淡泊流年。

如果你是一朵花儿。就要做一个蓄势待发,饱满爆裂的花苞,绽放时才能开得更大更美更长,就像那寂寂无名的一年蓬一样,开它个漫山遍野,开它个轰轰烈烈。

如果你是一个看花人,那你就得有一颗静待花开的心绪,不急、不躁、不慌、不乱,慢下来,静下来,听花开的声音,观叶绽的曼妙,过好当下每一天,告诉自己,活着,真好。

一年蓬,一年又一年,陌上花开,蓬蓬又蓬蓬。

 

                                                      

2022.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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