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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坤老师——顾东来

季健2年前 (2023-08-21)散文随笔3906

阿坤老师

顾东来

香港回归祖国的那一年,我在乡村的一所初中念初三,这所位于一片农田之间的乡村初中,有着一群蠢蠢欲动的少男少女,临近毕业的少男少女们,似乎都有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似乎都觉得外面有着大把大把的钞票等着我们去赚,而阻挡了我们赚钱梦想的,便是讲台上的老师!

教了我们两年多英语的美女老师调走了,大家在一片唏嘘声中迎来了新的英语老师。这是一位将要退休的男老师,身材羸弱,头发稀疏,瘦削的脸上架着一副似乎快要散架的眼镜。他缓缓地走上讲台后,用一口正宗的“如普”进行自我介绍:“我叫刘坤,接下来的这学期英语,由我带领大家学校。”话音甫落,讲台下就想起了一阵“噢---”的声音,接着是一片哄笑,间杂着肆无忌惮的议论。

有位善于联想的同学,记得《初中生世界》上有个栏目叫“阿坤俱乐部”,于是,便把阿坤这个称呼送给了刘坤老师。还有好事的同学打听了,阿坤在特殊的年代受过冲击,后来入赘了一户农民家做女婿,生了个可爱的儿子。有一次快过年时,乡间很多人家开始蒸馒头,阿坤也忙于蒸馒头,便把孩子放在用来“调窖”的大缸里,又担心孩子冻着,就在上面盖了一层棉被。等阿坤忙好了事情,掀开棉被时,孩子已经没了呼吸。本来就入赘的阿坤,从此更是成了家人眼中的“坏分子”。

或许是经历过太多的磨难,阿坤很珍惜教师这个职业,他很是认真地想了很多办法,冀求调动我们学英语的积极性,他自己刻了一块印章,上面有“已过关”三个字,每天早读或者晚自习时,他就把我们一个个地叫到讲台上背诵英语课文。有一次,我顺利地背完一篇介绍马克思的英语短文,阿坤认认真真地在我课本上印上“已过关”的标记,并高兴地对我说:“很好,你是一个很要好的孩子!”二十多年过去了,那篇介绍马克思的短文就像那枚印在课本上“已过关”的标记,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

阿坤的英语课讲得中规中矩,一些同学便觉得索然无味,蠢蠢欲动的本性又流露出来,有的在下面看小说,有的在下面睡觉。有一次讲台上的阿坤拿着课本,走下讲台,在课桌间慢悠悠地讲着课。这时一位同学在阿坤背后甩起了钢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连串的墨水甩在了阿坤崭新的羽绒服上,那位同学顿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阿坤快要走上讲台时,一位同学赶紧对他说:“老师,您背上有墨水!”“嗯?我背上怎么会有墨水?”阿坤满腹狐疑地脱下羽绒服,上面清晰的墨迹让阿坤涨红了脸,但很快,他就平静地说:“哪位同学不小心甩的,下课后到我办公室一下!”后来,那位甩墨水的同学说,老师只是让她以后做事小心一点。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每个人都为自己曾经挥霍的青春买了单。有的去了高中,有的去了职校,还有的真回去实现赚钱的愿望。拍毕业照时,阿坤特意穿上一件雪白的衬衫,宽大的衬衫罩在他瘦弱的身躯上,似乎有点滑稽,但那一刻,却没有一个人笑。

我们毕业后,阿坤也走下了讲台,去了学校的食堂负责记账。

高一暑假期间,我和一位同学相约去看望阿坤,我们蹬着自行车一路打听,赶了三十里路,找到了阿坤藏在乡村里的家。这是一座乡间常见的青砖小瓦房,夹在两侧的楼房之间,显得特别矮小。阿坤看到我们来,很是高兴,笑得露出了硕果仅存的几颗牙齿,他特地从门前的树上摘了很多桃给我们吃,还告诉我们,再过一年,他就要退休了。

后来,我们慢慢地失去了联系,但我常常想,那个劳苦了一生的阿坤老师,现在一定会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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