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姚琳琳
目 光
姚琳琳
满屏的高考落幕，学生们紧绷数年的弦终于在此刻松懈了下来，三五个好友约着隔天小聚，亦有不舍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特定的那个人身上，然后又仿佛不在意一般悄悄转过头去。少年情怀总是诗，这情景让我忆起了这个故事。
高中的某一天，太阳火辣辣的，教室的空气中都是闷热的汗味儿，窗外的知了仿佛也没精打采，多久才“吱”一声，一丝风也没有，只有数学老班还在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题目。
袁平心不在焉，听课嘛，实在提不起劲儿，打盹儿嘛，教室里又这么热，他挪了个姿势，让久坐的屁股换个地方麻木。不经意间，他又看到最前排的孙燕，不短不长的头发，厚厚的啤酒瓶底眼镜，听课的时候总喜欢转笔。袁平每次看到她那小胖手娴熟地转着水笔的样子，心里不禁都要感慨一句：“好灵活的胖子。”
不知为何，孙燕突然转头，袁平猛地收回目光，转向旁边，正当他暗自庆幸成功地避开了孙燕时，冷不丁迎来了另一束目光，那是坐在他左前方的于心悦，只见她脸蛋微红，眼神羞涩，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埋下了头。
袁平被这道目光弄懵了，心怦怦直跳，有些不解，又有些猜测。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令他有些无所适从，从那以后他便开始注意起于心悦。
有心之人终有收获，他发现于心悦不经意间总会将目光投向他这里，又都是略带闪躲，有一次他故意也盯着她看，不出意外的，看到女孩羞红了脸。
哪个少年不怀春？纵使没有说穿，袁平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回应这份少女心意。
高中阶段还有什么比成绩更加引人注目的呢？袁平幻想着：“或许我可以辅导她？”但是，他的成绩排名只在班上前十五，于心悦成绩和他相仿，完全没有能够辅导人家的条件。
但是，我们不能低估一个少年的决心。
袁平分析了自己和于心悦的各科成绩，发现于心悦数学不好，算是硬伤，袁平自己的数学成绩倒还可以，但也不是尖子，于是便在数学上格外用心。
此后，午夜的星空下又多了一盏孤灯，老师的办公室里多出了一个时常请教题目的身影……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又一次月考之后，袁平排在第6名，数学成绩接近满分，老师对他的认真刻苦大肆表扬了一番，在班上掀起了一波向袁平学习的小高潮。此后，课间时常有同学拿着本子来向他讨教做题方法，而袁平也来者不拒，从不吝啬分享解题思路。他还是会经常看到于心悦回眸相望，偶尔也报以微微一笑，内心感到十分满足，又有些期待。
一次课间，于心悦捧着本子来到他面前：“袁平同学，这道题目能不能请你帮忙看一下？”
“哦哦，好的。”袁平一愣，随即赶紧接过了本子，内心七上八下的，好不容易才平复。虽然觉得二人之间一直存在“小互动”，但现实中却很少说话，于心悦多半时候都埋头学习，袁平不想破坏这种“默契”。
静下心来看题目，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难，只是怎么都算不对，这让袁平心里有些恼火：“怎么会这样？明明就该是这么做呀！”
“肖骏”，于心悦望向了坐在袁平后排的班长：“能不能一起看下这道题？”
袁平无奈，把本子递给了肖骏。
肖骏在稿纸上演算了一番，眉头一皱：“你这题目是不是抄错了？如果是X的平方加上2的话……”
袁平赶紧翻草稿，果然如此。但是他忽然记起，刚刚仿佛看到那个X的上方似乎有擦过的痕迹……这种认知令袁平心里堵得慌，他觉得一直以来于心悦或许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肖骏。
怀疑、心酸、纠结，一时间占据了袁平的心，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因而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于心悦。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于心悦夺过本子赶紧回了座位。
袁平颓废地坐下来，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那熟悉的目光再次看向了他这里，女孩向他点了一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又转过去了。
这点“暗示”仿佛是无言的解释，袁平的心里又升起一点希望。
这天数学课上，老班拿出了一道压卷大题邀人上台演算，稍一分析就知道计算量很大，于是乎无人响应。
袁平看了一眼于心悦，举起了手。
洋洋洒洒一黑板，难题在袁平的笔下逐步瓦解，待到收笔，已是全盘拿下。老班大大赞赏了他的计算过程，解题步骤堪称完美，不少同学都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袁平享受着这个时刻，他期待着有些事情的发生，而那天上帝是如此眷顾他，当他回到座位时，刚好看到于心悦那略带羞涩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多心了，她看的一直都是他。
寒来暑往，日子流水般逝去，高考不期而至。
经过三天鏖战，大家总算出了考场，袁平感觉发挥得不错，心情十分激动，他已经决定了，等到出成绩填志愿，他就正式向于心悦告白，他要和她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再也不要“眉目传情”。
煎熬的二十多天过去了，高考成绩一出，几家欢喜几家愁。当然，愁的人里面不包括袁平，他已经从老班那里得知，他这次是班上的第1名，妥妥的985名校。
他关心的另有其人。
于是急匆匆返校，想要打听于心悦的成绩，冷不妨在拐弯处撞上了班上的“百事通”周伟。“哎呀，袁平！你小子可以啊，这次居然是第一名！来来来，苟富贵，勿相忘啊~”周伟摆出哥俩好的架势，欢快地调侃着他。
袁平知道他消息灵通，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你知道于心悦考多少吗？”
“于心悦啊，她好像发挥有些失常，也就刚刚本一线吧。不过人家有情饮水饱，有肖骏陪着一起，肯定没什么大不了的。”周伟随意说道。
“肖骏？”仿佛晴天霹雳一般，袁平觉得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是呀，你不知道呀？他俩好了挺久的了。”
周伟叽叽喳喳的继续说着什么，但袁平只记住了于心悦和肖骏，他缓缓转过身，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脑海中浮现于心悦那羞涩的目光，不由呆滞地抬起头直视着那刺眼的阳光……此时的袁平早已辨不清方向。
